月出白华

大秦众人观影(2)

  晚间扶苏回府邸后,愣愣地看着书房内满屋的竹简,除了秦法和商君书,他竟找不出其他儒家以外的书籍。苦笑,原来自己竟是那井底之蛙,无知者无畏,肆意批判。儒家真就那么完美无缺吗,为何自己此前从未有过疑问。


  “公子,淳于越先生来访。”


  “请老师进来吧。”


  淳于越在白日看到公子扶苏苍白的脸色时,便知不好,这么多年,好不容易将扶苏忽悠……


  呸,培养,培养……


  好不容易将扶苏培养成儒学的扛旗人,有扶苏扛旗开路,儒生在朝堂上所向披靡还不用担心小命,怎么能拱手相让呢。


  “公子是否心中疑惑臣为何坚定复周礼,行分封?只因内忧外患,百姓困苦,六国余孽不断,杀又如何杀得尽,行郡县只会使国家再次陷入动乱。公子,臣只为这天下黎明百姓。”

淳于越一脸坦荡,一副悲天悯人的架势。


  “老师,您先回吧,我想好好想一想。”


  扶苏并不愚笨,否则嬴政也不会将他定为继承人寄予厚望。只是先前从未想过,一旦有了怀疑,抽丝剥茧很容易便能猜到真相。


  扶苏想起少时刚学儒家的时候,淳于越首先教他的是师者如父,学生必须听老师的话,若是一般人也就罢了,可是他是帝国长公子啊。扶苏不信淳于越不懂其中区别,或许从那时起,他就在一步步引导自己的思维。


  如若不是因为这次的天幕,他依旧从未怀疑过淳于越。甚至可以想象得到当自己登基后,定会重用儒家而弃了法家,甚至废除秦法,以儒治国。


  儒士把持朝政蒙蔽圣听,空谈误国。甚至几代之后拥有把持君王更替的权利。扶苏不敢小瞧儒家,他们蛊惑人心的本事本就一流。


  那么他又该如何做?扶苏很迷茫。


  “夫君,是在为今日天幕之事烦忧吗?”月夫人微微一想,便知扶苏在烦忧什么。


  “正是,多年坚持一场空,一时竟不知该何去何从”扶苏怔怔。


  “夫君当局者迷了,妾年少在家时也时常烦恼,夫君可知妾是如何解决的。四个字:请教父母。夫君也当如此,既然迷茫何不去问问陛下,陛下雄才大略,目光长远非常人所能及,定能为夫君重新找到一条路的。”


  “可是我此前时常顶撞父皇,不知悔改,父皇定是对我失望了。若我这样彷徨无措地去寻他,父皇岂不更加失望。”


  “夫君,若子婴惹你生气了,你可会自此不管他”


  “自然不会”扶苏脱口而出。


  “既如此,陛下又如何会不管你呢,他是你的父亲啊。”


  扶苏豁然开朗,是啊,他是大秦君主亦是自己的父亲。


  章台宫


  “陛下,扶苏公子求见”


  扶苏?嬴政略微一想便知他为何过来了。臭小子,终于知道有困难找爹了。本想让他去边境跟着蒙恬见见血,现在看来似乎不用了。


  扶苏恭恭敬敬行礼后,抬头孺暮地看着嬴政。


  “父皇,请您教儿臣该如何做。”


  没头没尾的一句,嬴政却知道扶苏在问的是什么。他并没有直接告诉扶苏该怎么做。父子问答,王权交接,嬴政想培养的是能掌握大秦这辆飞速奔驰的马车的君主,他该自己思考成长。


  “扶苏,坐朕身边来,今夜只有父子,没有君臣。”这是嬴政多年来第一次如此心平气和同扶苏讲话,亦如小时教他走路、说话、识字。


  时间过得真快啊,小豆丁竟也这般大了。


  “朕记得少时在邯郸为质,因为长平之战赵人恨透了秦人,孤儿寡母受尽欺凌,冬日甚至连一床暖和的被子都没有,赵人恨朕入骨,却又不敢杀朕。因为杀了朕,秦国便有了借口伐赵。所以他们只敢如此欺凌于朕,缺衣少食,围殴日日皆有。


  那时朕便知道尊严从没有乞求来的,只有自己一拳一脚拿命拼出来的。


  为质的经历让朕学会了狠。亦让朕看到了底层百姓真正的生活。


  你大概无法想象,那时没饭吃,大家便吃草根树皮,甚至泥土充饥。实在熬不下去了,甚至将孩子互相交换来吃。即使这样他们仍然需要缴税,你能想象吗,那种景象,朕看到麻木,日日可见。


  而赵国贵族依旧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,衣服穿一次便不穿了,饭甚至不曾尝过一口便直接喂犬,从不曾施舍穷苦百姓一口。这就是贵族,这就是你口中的分封啊。”


  嬴政想起当时的场景依旧不能释怀。


  扶苏只觉头皮发麻,浑身一凉。他无法想象这是怎样的人间炼狱。讽刺的是这还是标准的孔夫子所追求的复周礼。维护贵族奴隶主的利益,生而为奴隶便是原罪,连百姓都过得如此艰难,那奴隶这该是怎样的绝望。这真是儒家的仁义吗?


 嬴政继续“别人夸朕雄才伟略,目光长远,其实朕并未想那么多。盖聂说朕变了,其实朕从未变过。朕所想的一直都是百姓朝有食,暮有所。


  你大概不知,我给蒙恬和赵佗都下了秘旨,他日若是秦国有难,不准班师回朝,不允许北上勤王。秦国可以灭,华夏不能灭。秦国灭亡不过是一家一姓之更替,华夏灭亡才是亡族灭种。”


  说到这儿嬴政竟有些孩子气的得意,让你们这些臭小子浪,谁还不是个爸爸。


  扶苏以为自己了解的父皇已是雄才伟略的极致了,未曾想竟仅是冰山一角,即便是圣人又怎比得上父皇。


  此时扶苏脑中一闪脱口而出“父皇该是上古人皇的。”


  嬴政愣住了,他以为夸自己千古一帝已经是到顶了,没想到还能被夸上古人皇,还是从这处处与自己作对的臭小子口中。这夸的他耳朵悄悄红了。


  淡定,淡定,他什么马屁没听过...


  “咳咳,扶苏你长于锦绣之中,所想所学皆是别人告知于你的。你该做的是放下自己皇族的身份,将自己当做百姓那样去生活一段时间,去体验人间烟火,而不是高高再上,妄加置评。亦如朕曾经邯郸为质。去思考你想要走的是怎样的路。


  仅如此还不够,你需要学习各个方面的知识,不该仅仅是儒,学说仅仅是皇帝统治帝国的工具,而不是皇帝被学说统治。法道墨兵纵横诸子百家,你都该了解。存在总是有其道理的。


  扶苏,朕推崇法家,却从未只用法家来治国。


  朕用法家使刑上大夫,给百姓平等。百姓所求从来都不多,不过是温饱和相对平等而已。


  朕用兵家使大秦军队强盛无人敢犯。


  朕用墨家大到攻城军械,小到衣食住行,我们所用的大部分物件皆是墨家发明的,墨家是大秦的基石。扶苏,墨家远比你想的要重要。


  朕用纵横家使六国不战而败。


  合适的才是最好的,什么好用咱就拿来用,这叫不拘一格降人才”


  扶苏大受震撼,这就是他的父皇啊,如此伟大,自己真能满足父皇额期望吗?他自知是没有如此雄才伟略的。


  嬴政看出扶苏忐忑,这熊孩子以前头铁得很,现在倒好反过来了,怂得很。罢了,儿女都是债。


  “臭小子,怂什么,老秦人就没有怂的。朕还在呢,就算途中错了,也有朕给你担着,谁能无错,想当年朕伐楚还大败而归呢,错误并不可怕改了就是。


  你是朕选定的继承人,就算不相信自己,还能不相信你父皇我的眼光。”


  扶苏红了眼眶“父皇,儿臣今晚想跟你一起睡。”


  嬴政无奈,手边还剩那么高的奏折呢。罢了,啧,谁让娃娃大了太粘人,老父亲的无奈...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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